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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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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0章

紀岫好像受到什麽刺激, 整個人神色恍惚甚至有些癲亂。

“天魔入侵了。”

“魔亂又開始。”

“師兄不在,誰能在阻止這場大亂。”

“無了,無了, 昆虛無了。”

“還茍活著有何意義!”

說著盯著雙手, 下一刻,雙掌交疊, 直接往眉心轟去。

招凝攔下了他。

石越澤更是怒斥。

“紀岫, 休要瞎說。這裏是試煉之地,你怎的被幻境毀了心境!”

“不是的, 不是的。”紀岫呢喃著,他猛然一把抓住身邊失聲的尚夏, 指著他脖頸的痕跡,“你們看清楚,這不是勒痕!”

反手那面鎮魔圓鏡出現, 卻見那天空而來的古怪生物好似縮小般纏繞在尚夏脖子上。

尚夏瞪大眼睛, 一瞬間扼制自己的脖子,竟如紀岫剛才那般, 好似要自戕,是要與魔同歸於盡。

石越澤揮袖打斷他的動作, 反手一記靈光鉗制住尚夏。

“他們到底是怎麽回事!”

招凝眉頭微皺, 適才石越澤險些受影響, 但不過一道驅魔咒便恢覆神志。

怎的這兩人遲遲醒不過來。

“是魔, 是魔啊。”紀岫朝招凝喊道, “招凝,你還記得當年的屍山血海嗎?你看看如今的昆虛, 已經不是最開始還有餘地的時候了,一切都已經走到尾……啊!”

就在紀岫驚喊之時, 招凝忽而掐了一道法決,法印虛按在他心口,隨著法印流光轉動,有什麽東西被拽了出來。

——魔種。

連招凝都覺“燙手”,瞬而向遠處拋飛,正要將它毀去,那魔種卻陡然消失。

石越澤瞪大眼眸,目中全是驚恐,但也不敢耽擱,再看尚夏,依照招凝做法,竟然也從尚夏心口抓住一顆魔種。

紀岫已經驚醒,乍看到那魔種,整個人險些崩了。

他眼看著那魔種在石越澤掌中扭動著,化做一道血光消散在空氣中。

“不不不,這裏是試煉幻境,冷靜,都是假的。”他深深呼吸,安撫著自己。

片刻後,尚夏也清醒過來。

五人聚集在一起,石越澤皺眉道,“這天元中輿瓶的試煉之地太過了,這要是當真心境崩潰怎麽辦?”

“先往前面去吧。”招凝說道。

她沒有多言,她想,這裏是天宮提前的昭告。

招凝飛在前方,越過昆虛的區域,進入凡俗地界,這裏了無生機,沒有人影,地面上鋪滿了灰塵,整個世界都陷入令人窒息般的安靜。

飛了些許距離,實在被這窒息感壓抑的煩躁,石越澤這才開口,“這裏是不是僅僅只有表象,根本沒有人?”

“幻境吧。”紀岫說道,“有些幻境就是在考驗心性。”

這般大家心緒稍稍平覆。

但是此行一路漫長,眾人也不知道往哪裏去,說是要破解此試煉之地的迷障,可是根本找不到線索,哪怕是天空的鏡面呈現的也是波瀾不驚。

許久,他們都沒有看到同行的人,南渡有些奇怪,“其他上人去了哪裏?”

眾人得不到答案,只能繼續向前走,整個凡俗一片死寂,適才天空上的經歷,他們不敢高飛,索性就直接落在地面上,走走看看。

微風吹拂著地面,那些堆積的灰塵不斷的往臉上吹動著,沒有氣味,只有阻止呼吸的煩躁。

凡俗的屋舍並不像修真界那般保留的完好,失去人氣之後,這裏的房屋很快就垮塌了,地面生長著無數雜草。

招凝往村子深處去,就看見村子的正中央有一個祭壇,祭壇上的火焰劈啪燃燒著,微微側耳,就聽見那響聲仿佛要炸裂腦膜,一瞬間陷入混沌之中,卻聽見無數古語呢喃,像是在禱告。

“這到底是什麽地方?”其他人不解,“你們聽到那些聲音了嗎?”

眾人沒有說話,“為什麽這火焰到現在還能維持?”

許多疑問讓眾人一時間無法回答,但某一瞬間,他們突然感覺到異樣,倏然轉身,卻見南渡猛然跪在地上。

“南渡!”“南真人!”

他們驚喊,南渡好像失去了理智,不斷的敲打著腦袋。

“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石越澤試圖以驅魔咒喚醒南渡,但南渡好似已經完全陷入臆想之中,眼眸已經翻白,意識開始渙散。

招凝掐了一道靈光,一聲呵斥傳入南渡腦海中,“固守本心!”

南渡最後一絲清明好似接受到什麽,張著嘴努力發出聲音,直至最後,嗓音嘶啞的喊出一聲,“破——”

緊接著一口鮮血噴出,但身體回歸了自己控制,他直接撲在地上,模樣狼狽。

眾人見狀圍了上去,“南渡,還好嗎?”

南渡稍稍恢覆了一些,“我看見很多混亂,所有人都往一個方向去,但沒有跑多久,就都死了。是被光,被光抹殺了——”

“快走,快走,離開這裏!”

眾人驚疑,但此刻沒有別的選擇,同時向前方飛去,凡俗地界,靈氣稀薄,融入其中的魔氣也稀薄了不少,招凝等人稍稍緩了一口氣。

可是還沒有走出多遠,就又聽見一聲打鬥聲,果真見到是一起進來的元嬰上人,她被兩個魔物纏上了,瞧著魔物的衣著,怕也是進來的三人。

眾人救下她,才發現她是……“你不是在千韌山脈上面感悟造化之力嗎?”

她的臉上露出極為驚恐的表情,“出事了,那極光內縮,不是造化而是毀滅。”

“什麽?”眾人在他的回答中驚疑不定,就聽見她又說,“之前在上面觀想的人,全部都被抹去了。快,快走吧。”

招凝第一次在別人的口中聽到抹除這個詞,她下意識的往天際的方向看了一眼,極光並不濃艷,因為距離遠,極光好似一片霞光在原處墜著,

唯美,但沒有危險。

可是聽到他這麽一說,卻好像是致命的。

那人卻根本不想在停留了,直接甩開他們往另一個方向去。

招凝等人遲疑,可是他們也沒有多少的時間,如果極光繼續內縮,他們也只能往一個地方去,而且這裏的一切痕跡都指向著某個方向。

眾人沒有再多說,徑直往一個地方去。

也不知道飛了多久,這樣的飛行好像是無聲無息的,所有人都沒有了交談的想法,只能一個勁的往某個方向去。

不知為何,招凝感覺天空更加亮了些,她擡頭,看見天上的鏡面倒映著古怪的光線。

這一時刻,天地靈氣忽而變得濃郁起來,於此同時那魔氣也跟著充裕起來。

紀岫忽而停住身子,直接跪在了地上。

“怎麽了,紀岫!”石越澤驚喊。

而紀岫徒手抓著沙土,好像是在克制什麽。

“快躲開。”南渡忽然說道,“他入魔了。”

眾人瞬間分開數丈距離,卻見紀岫陰狠擡眸,那瞳孔已經完全吐出,臉上撕裂出無數道傷口。

神情是扭曲的,可是意識還在掙紮著,“快走,我快撐不住了。”

“紀岫,放棄肉身。”招凝忽而說道。

紀岫一驚,轉而從肉身中沖出,緊接著一道光華飛出,卻見那肉身瞬間魔化。

元嬰見狀,絲毫沒有停留,掐了一記法決,法決打在肉身上,肉身尚且沒有完全魔化,就已經被融化了。

元嬰有些力竭,最後落在石越澤的肩膀上。

狀態並不好。

紀岫說道,“我也不知道能維持多久,但我感覺再這麽下去就會出事的。”

招凝等人再向前方去,這時倒是沒有了其他的情況,地面上是同他們一起來的元嬰上人屍體,有兩三具,剛死沒有多久。

沒人知道到底經歷了什麽,只知道,人群不斷的往某一個方向去。

直至最後,地面上堆積的屍體越來越多,像是經歷了一場大難,所有人在一個地方死去之後。

眾人驚覺此地不對勁,但是已經來不及了,石越澤身形一晃,反手一把抓住紀岫的元嬰。

“石越澤!”招凝喊了一聲,擡手掐了一記法決,靈光暈在石越澤的眉心,“醒一醒。”

但是石越澤已經控制不住了,他整個人好似在扭曲似的,不斷的掙紮,身上仿佛有重影在閃現。

“放開紀師祖。”尚夏和南渡也過來幫忙。

眾人合力之下,終於將石越澤拉了回來。

石越澤迷茫,而紀岫的元嬰神光已經非常的黯淡了。

而不過是這樣的插曲,那天際好像離他們越來越近,只能感覺到寸寸逼近危險來臨。

直至眾人與幸存的其他元嬰上人聚集到一起的時候,這裏是幽冥,是大玄山,是九幽。所有人都在質問著這裏到底是什麽秘境,石越澤說不出來。

可現在已經不是質問的時候了,極光已經逼近。

當極光整個將九州籠罩的時候,招凝感覺到一道無法抗拒的抹殺之力。

她驟然回眸,身邊人竟然一個一個消散成灰燼。

“紀岫……”“石越澤……”“尚夏……”

她喚了幾個名字,到最後只是唇邊微微動作,發不出聲音了。

極光很快就消失了,但同時也帶走了所有生靈的氣息,除了,招凝。

招凝擡手,她盯著自己手掌,對,她還存在著,她反覆確認,所有人都被抹除了,但她還存在著。

可是,這似乎沒有意義。

招凝消失在原地,從凡俗一處地界高空走出,神識外放到極致,所有的生靈皆死去,草木枯敗,山石風化,建築垮塌,一片荒蕪。

她身體微微顫抖,呆立了片刻,身後出現一道虛空裂縫,招凝瞬而轉身進入,再出現,是另一處凡俗地界,與適才看到的一模一樣,了無生機。

再次破碎虛空,招凝出現在昆虛,昆虛還殘留著一些人族和妖獸的痕跡,但也僅僅只是痕跡。

宗門、家族、仙緣城、坊市、聚集村落……無人、無獸、無生機。

破碎虛空之術還在施展,招凝穿越天塹海,進入西極魔荒,魔荒空了,魔物也沒有蹤影,數萬年來,西極魔荒頭一次回歸成尋常修真界的模樣。

招凝又去了幽冥,往幽都裏去,魂靈是不存在的,地侍鬼也從未出現,幽都空蕩蕩。

她往承玄去、往汴州去、往熾陽去、更去了朱州,看一看當年詭異召喚異界人的村落是否還能有異界人的回應,答案是確定的。

直到最後,招凝回到昆虛,失神的走在荒蕪山間。

一切都在告訴她,這個世間只剩下一個人的存在,便是她自己。

某個時間,孤寂感幾乎要將招凝吞噬了。

這個時間持續了很長的時間,長到招凝已經忘記自己是進入此地試煉的,她好像只是在這個地方停留著,好像當真是在經歷大清洗之後的世界。

不知不覺,招凝走到當年的空照山上,這座不起眼的小山頭在上古時代似乎就存在著。

她站在山頂巨石上,這塊巨石大抵就是數萬年後紅樹小院的陣法核心。

低著頭,沈默許久。

“你想要自戕嗎?”有聲音在問。

招凝沒有回答,又或者她根本沒有聽清這聲音。

她直起身,重新在山頂搭建起了紅樹小院,將紅樹小院恢覆成記憶中的模樣,餘下的日子她就在這裏打坐修煉。

時間經歷了五百年之久,招凝的修為已經是元嬰巔峰,她沒有猶豫進入化神階段,失去了修為,一切都需要肉|身去完成。

招凝重新走過九州,這一走便又是一個五百年,五百年後,招凝回到紅樹小院,每天打掃著院子,重覆了三千年,直至最後,招凝終於勘破一絲天機,她觸動了化神劫。

她擡頭看著天空,鏡面扭曲,雷蛇狂舞。

下一刻,招凝起身,直接迎著天雷而去,天雷之威並非招凝所能承受的,在施展了所有道法、耗去所有法器後,招凝奄奄一息。

最後時刻,古神遺骨、神之血、遠古龍魂再次融合,無影劍出,周遭荒蕪之地乍現滄海桑田……

可就在這時,一切忽然定格了。

有聲音在招凝耳邊又問,“你在做什麽?”

招凝說道,“我要破了九州封魔大陣。”

那聲音笑著,“破了?若是破了,九州便沒了,便不會再有下一個九州了。你還想要再去打破大陣嗎?”

招凝找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沒有辦法的。”那聲音呢喃著,“除了孤寂到死或自戕了結,還有什麽結局呢。”

招凝視野之中許多東西都在晃動,緊接著他看見了天的碎裂,看到了天上呈現出無數種景象,那些都是其他元嬰所經歷的“一人九州”。

於是她看到其他人的經歷或者說是選擇。

有人在發現異常的那一剎那,就選擇了自我了結,跟著同行之人一同赴死,不願去經歷餘下。

有的人在九州搜尋很久後,終於承認九州只剩下他一人,便在無盡孤寂中了結了自己。

有的人搜刮了整個九州殘存的天材地寶、靈寶神器,將它們都堆積在一起,最後躺在至寶之上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有的人直接找了一處洞府,閉關致死。

但也有人翻遍整個九州,找到傳說中的息土,試圖捏土造人,最後法力幹涸而死。

也有人在九幽取得天道果,強行突破化神,卻死在天劫之下。

……

但所有的選擇中,沒有人走出九州,所有人都終結在九州。

“這才應該是你們的選擇。”那聲音對招凝說道。

“我可以這樣選。”招凝說道,“但是比起這些,我更加懂得這個九州的真相。”

那聲音笑著,“你不應該參加這次的試煉,你等同於作弊。”

話音落下,風拂過,招凝緩緩轉身,見不遠處出現一女子,手中托著一個玉瓶。

“天元中輿瓶?”招凝問道。

“這次試煉,如你所料,本來就是一場預告。”

可是少女很快神色就收斂下去了,“可是,我還是沒有得到答案。”

少女對招凝說道,“這是我上一代主人的經歷。他最後也選擇了堅持,但是在無聲無息的九州孤寂三千年之後,他瘋了。”

“他在臨終前得到一絲清明,他自問,如果他堅持下去或者在最初的時候就自戕,會不會就有另一種可能。可是,你們的經歷告訴我,看不到的,看不到的。”

少女閉上眼,“這大概就是天意吧,我們永遠得不到答案。”

“為什麽要得到答案。”招凝問她,“我們可以讓大清洗不再發生。”

少女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絲笑,這笑意是在笑她輕狂和無知。

“好了,試煉已經結束了,你和那些人都離開吧。”

說著,她手中的玉瓶被高拋而起,瓶口向下,將此間幻象全部吸入瓶中,而數十神色麻木的人被釋放。

少女不見,光線侵入,所處之地瞬時變化。

五感六識皆回歸,很多聲音迫不及待的闖入耳中。

“回來了!上人們都回來了!”

“元嬰試煉結束了!”

“不知道這些大能此番收獲了什麽好東西,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瞻仰一下。”

“師尊,您終於回來了,您感覺如何。”有一些跟隨上人的弟子或者心腹興奮地靠近塔下,但轉而一驚,這些元嬰上人的狀態仿佛失了魂。

“師尊?!”“家主!”“到底怎麽了?”“……”各種擔憂和驚疑聲音。

嘈雜聲終於喚醒了部分元嬰上人。

他們看著圍攏的低階修真者,一時間緩不過神來,很多都呢喃著,“人……有人了……”、“活著……還有活著的……”

有聽到的更是不解且驚恐,可還沒有得到答案,就見有元嬰上人直接跪在了地上,竟然……竟然大聲痛哭起來。

哭聲好似要哭塌天頂。

這一幕,登時將所有圍觀人都驚嚇住了,所有人都呆在了原地,不敢說話,也不敢討論。

以哭聲作引,又有很多元嬰上人或癱坐或跌倒在地,有的神情是呆滯的,有的眼角無聲劃過淚。

招凝深吸一口氣,緩緩按下未散的孤寂情緒。

她走到紀岫身邊,紀岫坐在地上,神情是木然的。

“還好嗎?”

他目光很慢很慢地轉移到招凝身上,又很慢很慢地喚道,“招凝?”

“是我。”招凝笑了笑,笑容很清淺,但足以安撫人,“剛才不過是試煉幻境。可不要太沈溺了。”

紀岫遲鈍的重覆著招凝的話,“試煉?”

他下意識地往周遭看去,那些低階修真者的臉,從來沒有比這個時刻更讓他覺得這般生動。

“南渡……”

尚夏也清醒了過來,他看身邊恍惚的人,呢喃了一句,“你還活著啊。”

南渡說,“你也還活著。”

一瞬間,兩人竟然直接抱在了一起。

歸元城其餘的人不明白這場試煉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但瞧著這般景象,大抵也明白,這場試煉的恐怖。

就在這時,卻聽洪洪鐘響,“咚”、“咚”、“咚”……一共三十九響,對應著所有進入元嬰試煉的人數。

所有人同一時間向千丈高處的九州臺看去。

巨大法相盤坐在九州臺上,尊者虛影如一道頂天神像,神聖而威嚴。

“所經歷之事,大衍之一,道者,道也。”

渺渺之音將所有試煉之人的情緒拉回,並撫平了他們心境上的創傷。

是尊者蒞臨。

接下來的時間,就是在尊者傳道之中渡過。

這一次的傳道並沒有絲毫的限制,尊者法相在高空中矗立,下方無數人恭順的盤坐著,聆聽著元神尊者之道。

這一傳道足足持續了百日的時間。

傳道大會上,不斷有人晉升,甚至有些本沒有靈智的生靈也當場生了靈。

招凝擡眸看尊者,整個九州的霞光好似都籠罩在此處。

百日時候,他的身形漸漸在天空中虛化了。

“恭送尊者。”所有人一起發聲。

有元嬰上人先行站了起來,看了一眼其他人,似乎想要再詢問試煉的情況,可是再憶及的時候,發現那段記憶已經模糊了,到嘴邊的話便也咽了回去。

不過他們出來之時的狀態,低階修真者都看在眼裏,有的親近弟子欲問自己的師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得到的答案卻是,“不記得了。”

元嬰上人們離開的速度非常快,轉眼就已經消失在了歸元城中。

石越澤本來就是此次試煉的主持者,他說道,“此次試煉已經結束,試練塔便立在此處,如果諸位還想要問什麽,可以自行挑戰試練塔,也許你們也能得到真相。”

話落,石越澤也直接走了。

大概是因為傳道和試煉的經歷,許多人都沒有從情緒中抽了出來,都試圖往一處封閉的地方,體悟這所經歷的一切。

招凝站在原地,微風裹在她身上,很快將她隱匿在所有人中。

低階修真者不知道出了什麽事情,只是看著這一幕幕,但所有人都離開後,他們也跟著散去。

九州商會還在繼續,歸元城中重新恢覆了熱鬧。

招凝閉目,站了許久,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星光灑滿大地,身影消失在原地。

並沒有回清霄宗,也沒有尋一處地方閉關。

她禦空走在九州高空,離開昆虛,往凡俗去,凡俗興衰皆看在眼裏。

這樣的生氣,才是九州的根本吧。

招凝此行走了很久,大抵是三四年的時間。

直至一日招凝在高空遇見一人驅趕著雲海而來。

面前男子衣裳破爛,頭發披散,不修邊幅,但異常強壯,肌肉虬結,身高足足有九尺。

是一位故人。

“姜博?”

若不是那一絲熟悉的氣息,招凝險些認不出他,他現在的模樣同招凝記憶中的完全不同,唯有那雙臂如披帛般盤繞的一青一黃兩條巨蛇還如當年。

埋頭駕雲趕路的姜博這才停下腳步,擡頭一看,楞神好久才恍然,“沈仙子,原來是你啊。”

“沈仙子,原來都已經是元嬰境界了,姜某該叫你一聲前輩了。”

“都是故人,無謂稱謂。”招凝看他奇怪,說起來已經有百餘年的時間沒有遇見他,“你這是在做什麽?”

姜博笑著說,“當然是逐日。”

招凝頓了頓,她擡頭看了一眼天上,姜博或許看不見,但招凝能看見,在天空的極高處,天宮矗立在上方。

而金烏就困鎖在那裏。

為了讓晝夜更加符合所有人的認知,九州的日落日出不過是元神尊者的手段,事實上,太陽從始至終都掛在一處。

姜博卻說,“我在人間追尋太陽的步伐,只是始終在原地打轉,直至數年之前,西北之處有一道靈光通天徹地,我終於明確了太陽的方向。”

招凝心中微疑,想起輝焰閣那闖入男子欲問卻未完的話,“北寒海域有靈光沖——”

是巧合,還是有大事發生?

“北寒海域可有什麽事?”招凝問道。

姜博尷尬的撓了撓頭,“北寒海域?這我就不知,我只知在九州西北方向,而且待我抵達幽冥修真界的時候,太陽的腳步又在東面出現了,我這才反身回追。至於那通天徹底的靈光到底是什麽,我並沒有探索。”

招凝遲疑。

姜博卻說,“沈仙子,這日頭東升西落很是正常,大抵是湊巧了,你可別被我誤導了,哈哈。”

“無事。”招凝順著他的話,“我也不過九州隨意走走。”

“原是這般。”姜博笑道,“這九州萬象,我走了這麽多年都看不夠,仙子,可要慢慢賞。”

他又看了一眼日頭的方向,不好意思道,“日頭走的飛快,我要繼續趕路了。沈仙子,再會。”

招凝讓開身位,道了聲“再會”,便將他乘風駕雲而去。

直至姜博背影消失,招凝再一次擡頭看天,她依舊確定,東方升起的日頭,不過是尊者施展的折射之法,真正的金烏仍舊鎖在高空天宮之上。

九州西北,很大程度上指的是幽冥修真界。

坊市中,人族和冥妖相處頗好,幾百年前的劍拔弩張在時光流轉下煙消雲散,甚至兩方結盟,共同對抗海域妖族。

不過,最近似乎又有新的變化。

茶樓裏說書冥妖高昂的聲音傳遞到街道聲。

“這北寒海域的妖怪這些年被我等壓制著,可是變了性子,那態度可是諂媚極了。鄙人看的話,這妖族定是想要依附過來。”

“什麽依附?”聽客中有冥妖不屑道,“他們妖族狡猾的很,不過是因為首領玄風妖皇已經消失好久了,群妖無首了,所以示弱了。”

“倒也不是。”還有人反駁道,“我倒是聽說,這妖族之中也有人觀念公正,認為無論妖族、人族、冥妖,都是眾生平等。”

“哎,這位聽客必是對妖族不熟悉。”說書的冥妖說道,“幾十年前,北寒海域出現一道通天徹地的靈光,整個幽冥修真界都看到了,那時候,幽冥修真界諸位去一探究竟時,那妖族還狂妄的說著,出現在他們海域的寶貝就是他們的,人族和冥妖都沒資格取,看一眼都不配……呵呵,這可不是眾生平等。”

招凝正巧走到茶樓門口,茶樓兩扇大門向內開著,正對著四方臺上的說書冥妖。

他一段話說完,正要抿一口茶,等待下面聽客的反應。

但擡頭一瞬,驟然對上門外一道眼神,不過是一道眼神,他微微呆楞,無停頓地繼續。

“那靈光不簡單,雖然被妖族阻攔,但還是有冥妖皆千裏眼之術,看到靈光柱中似有天道法相的存在,極有可能是某個妖皇甚至是妖帝的墓葬現世。”

“可惜妖族態度太強勢了,幽冥修真界去了那麽多道友,都硬生生擋在岸上。”

“……”

招凝收回目光,尋常走過。

說書冥妖猛地回神,聽著下方吆喝他說其他的,一時間竟忘記自己說了什麽。

幽冥修真界對那道靈光看來並不清楚,那便再往海域看看。

招凝落在北海群島高山之上,此山為群島制高點,有一棟妖氣頗重的別莊建在不遠處。

從此處眺望北海海域,彭玚坐化前的交代響在耳邊——驒奚近些天在北海海域出現過。

既到此處,招凝便欲去尋妖獸海馬一族的藏匿之地,就在這時,忽有所感,她側身,一顆石子定格在眼前三尺,最後石子散成粉碎灑落。

從斜側三丈的大樹上溜下來一個小妖。,

“你是什麽人,竟然敢擅闖我們妖族的領地!別以為我們妖族好欺負的,只要我站在這裏一日,就要阻止所有人族踏入我們領地。”

這個小妖化形的模樣不過人族四五歲的模樣,叉腰警告時沒有威懾,反而透著一股可愛。

還不待招凝回應什麽,後方突現一位瘦小老者,他匆匆過來,步履幾分蹣跚。

“小妖王,小妖王,不能這般挑釁別人!”

他一心只有面前的小孩,一把將小孩拉倒身後,正要同招凝道歉。

又忽然一震,“主人?”

招凝盯著它,一時間沒有想起來他究竟是誰。

但小孩卻是不滿了,“你喊人族叫主人做什麽,你的主人是玄風妖皇,是我父親!”

但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老者捂住了嘴,老者看著招凝卻是熱淚盈眶。

“主人,三百年了,小妖終於再見到你了。”

“你是?”招凝遲疑。

老者身形一動,變化出麻雀本體,翅膀蒲扇了兩下,大抵顧忌小孩又亂說話,很快在白煙中變回老人模樣。

招凝恍然,“雀妖?”

當年招凝在北寒群島時,偶遇一只麻雀妖,同孟從意離開此地時雀妖也助了一臂之力。

“是是是。”雀妖非常的高興,“主人,您此次過來,是不是有什麽指示?您是要收歸北寒群島嗎?小的可以幫助您。”

小孩一聽雀妖這般諂媚樣,生氣極了,一口咬在雀妖手上,雀妖“嘶”了一聲,下意識的收手。

小孩氣惱大喊道,“你果然是叛徒,你走開!”說著就掙脫了雀妖的懷抱,臨走還把彈弓往雀妖身上摔。

雀妖笑嘻嘻的不在意,撿起彈弓只遙遙追了一句,“小妖王,你可不要再亂跑了!小妖一會兒就去檢查你的功課!”

“我不要你了,你去當人類的靈寵吧!哼!”小孩脆生生地懟了一句,反手摔上了院門。

雀妖毫不在意,搖搖頭嘟囔了一句“這孩子”,便又恭敬的哈腰站在招凝面前。

招凝瞧著小孩的背影,“他是什麽人?”

雀妖說道,“這是玄風妖皇的孩子。”

招凝瞬而想到另一人,“孟從意?”是玄風與孟從意生的孩子?

“這小妖就不清楚了,百年前玄風妖皇將這個孩子帶回來,讓我們悉心照顧,就再也沒有回來了。”雀妖頓了頓,“不過這孩子確實是半妖,雖然妖身完全但修行極其緩慢,過了百年才生出靈智,不久之前才化成人形。”

大抵是剛才小妖的話有些尖銳,雀妖又道,“主人不要責怪這孩子。他不過剛剛化形,被那些迂腐的老妖影響了,我會把他糾正過來的。人族不是妖族的敵人,妖族也不一定都是一心的。”

“嗯。”招凝只是淡淡的應了一聲,“我此行不過是路過,你無須在意。”

招凝提了一句,便欲離開。

“主人。”雀妖忽而提聲叫住招凝,聲音又不由按下,“主人可是為了當年那通天徹地的靈光而來?”

“你知道?”招凝並不意外他猜到,只是微微遲疑他的語氣好似知道更多的東西。

雀妖躬著身靠近幾步,“我稍稍知道多一些,那靈光並不是至寶現世,而是……血災。聽聞是前些年回歸海馬一族聖獸騊駼,突然崩了。”

他說的並不是死在東海的騊駼,而是繼承騊駼身份的驒奚。

也就是……驒奚,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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